撰文、编辑/李森 摄影/王同 摄影助理/张晓锋

　　如果说收敛代表了一个人看待外部世界的方式，那么疯狂则是用来衡量内心世界的一把标尺。出道7年，向来理性的李宇春这一次选择了遵从内心的召唤。她要改变，并且让你大吃一惊!你以为她要和自己死磕到底，她却做好了彻底疯狂的准备。所谓疯狂，不仅是对渴望赤裸裸的剖析，也是甩开禁锢，迎接本我律动的诱惑。是谁，开启了她疯狂的按钮，又是谁，将与她携手共赴?这个夏天，且看一个疯狂的李宇春呼之欲出，跃跃欲试。

　　疯狂是时候了!

　　“我想做一些疯狂的事情，不希望没有回忆，也不希望人生的旅途白活一场。”

　　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李宇春露出了我们熟悉的表情：笃定、诚恳且清醒。出道7年，她不愿再停留于正面的叛逆，而是想打破这层膜：“一个21岁刚刚出道的人，她不懂唱片是什么，不理解这个行业，也不敢讲;唱片公司让她唱《皇后与梦想》，她就唱。于是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很青涩，没有刻意的伟大但也就是那样了。7年后，我懂得了公司给艺人的定位，懂得了怎么做唱片，所以一路走来，希望大家通过这次巡演，看到我冲破界限的决心。”

　　因为在她的理解中，“疯狂”不是一种表现，而是过程。先行曝光的第一波宣传海报，包括大张旗鼓的发布会，不过是条伏笔。两年前， 接受媒体专访时，她被问及是否有过任何疯狂的举动，回家之后，她整整琢磨了一个礼拜，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，“我觉得很遗憾，反问自己怎么能这样?或者说，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。”

　　但李宇春没有急于求成。她始终相信，艺人魅力的成熟与否和阅历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。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真正“疯狂”起来之前，她不会贸然行动，“疯狂一直都在，它是一种内心的状态，只是我没有赤裸裸地把它剖析开来。”

　　在现场“玉米”的尖叫声中，李宇春亲笔写下了本次巡演首站北京站的开票时间，2012年7月16日15点。

　　没有人知道李宇春为实现这种疯狂付出了多少代价。虽然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，但想要“疯”得尽兴，“狂”得精彩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。当我们套用唐伯虎那句“别人笑我太疯癫，我笑他人看不穿”来概括她的意思时，李宇春打了一个响指，“对!这是我欣赏的方式。一直以来，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历练到看起来是‘玩’，但功夫全在‘玩’里的境界。用认真的方式去表现，我很厉害;可是用轻松的方式去表现心中的极致，才是我的追求。”

　　这等追求的难度可想而知。记者问她，是不是因为这个目标，你才不断地调整自己?李宇春默默点了点头。“自我调整”是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四个字，而这四个字背后的分量，直到此刻才终于显山露水：不是随口应答，也不是为了标榜，她的调整是建立在追求之上的反省与鞭策。回想起去年，她说“想更open一些”时，或许就是她用力甩开禁锢，准备迎接本我律动的预兆。

　　当然，我们也不该忽略李宇春口中的另一个词：不藏。

　　今年“Why Me”演唱会前夕，李宇春曾用“不掩饰”来解读七年之痒的含义;然而，面对暌违5年后的世界巡演，“不藏”显然比“不掩饰”更具分量：“我之前比较拐弯抹角，表达情绪也是，喜欢用隐喻，现在呢，我希望它是更直接和更张扬的。”

　　直接、张扬，这就是属于李宇春的真实，也象征了她力透纸背的成长。她用2009年的《小朋友》举例，“可能现在很多人会觉得幼稚，但那时候的我就是如此。歌手的唱片一定和状态有关，里面一定有她的感悟和经历，我不可能一步变成今天的我，但今天的我却从当时的幼稚、悲伤和失落里发现了进化的力量。”原来，拥有了这种力量，便拥有了释放最真实自我的意义。

　　疯狂你等着瞧!

　　我们还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李宇春对“疯狂”的渴望：再不疯狂就老了。

　　因为疯狂往往暗藏着热情，如同理性的清潭下始终燃烧着一团感性的花火。爱她的人都会注意到，在李宇春的世界里，冷静与克制才是主流，她极少主动流露情绪化的一面。不止一次地，李宇春向我们表达了自己并不享受做明星的感慨，她“只享受在舞台上的表演，而不是被人簇拥。”记者忍不住追问，既然如此，你又怎么能保证“不藏”呢?

　　“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展示给大家才叫不藏。我要保护自己，比如我不愿意透露我的生活习惯我可以告诉你，不代表我想告诉你。我不适应在机场或吃饭的地方有人不停地看不停地拍照，我会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。”

　　但在我们的对话中，李宇春几度提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。是这个人，点醒了她的“相对保守”。这个人告诉李宇春，惶恐的人不只你一个，身处娱乐圈，只靠自我保护是不够的，你要学着排解，尝试跨过自己划下的那条线，以你最舒服最自由的方式。

　　能让李宇春感到舒服的方式就是音乐。和今年的巡演一脉相承，9月即将发行的新专辑同样写满了两个字疯狂。趁一切还来得及，趁青春的冲动尚未消褪，趁这个世界尚且温柔，疯狂吧!

　　所以才有了这一次“大秀”。“我一直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去形容这次的巡演，一直用的都是‘大秀’。大秀的意义就是它很重要，并且很辛苦;它对歌唱、舞蹈、表演，每一个环节的要求都很高，对灯光、舞美、音响的考验也不小。它是一个立体的，不容有差的里程碑。”

　　手持铁锤的春春随后砸碎了身后的这面“墙”，本次巡演的第二款海报随着“砖块”的瓦解，破“墙”而出。

　　为此，精益求精的她又一次拼了。这场尚未拉开序幕的演唱会，给团队带来的压力之大，令人难以想象。李宇春一脸委屈，“我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啊，就是对自己的要求吧，压力是一定的，没有哪件事可以轻松胜任。”她请来了香港顶级团队，语言沟通就是头一大难题，还不算她每天都要告诫自己“对方很厉害，你要信任，要把自己交出去，放手一搏”，否则，怎能将一个又一个奇思妙想的疯狂化作绚烂的瞬间?

　　这就是李宇春的固执与坚持，也是她长久以来让人骄傲之处。在心爱的事业面前，她不肯有一丝松懈，正是出于这个理由，她博得了世界著名时装设计大师Jean Paul Gaultier的青睐。大师与李宇春一见如故，当李宇春听闻大师愿意为巡演设计六套标记着“春春”烙印的演出服时，一种百感交集的默契油然而生：“那是一种彼此间的感受，我说不清楚，我们很希望合作，结果就水到渠成了。”

　　李宇春想过在不同的城市表达不同的“疯狂”，最终却否决了这一提议，“因为如果这场大秀足够精彩，不需要换。”和“Why Me”不同，巡演没有分段，而是一气呵成，“现场表演是一次性的艺术，它不像唱片那样精益求精，有瑕疵，却感动。我不想因为歌迷习惯了‘Why Me’的环节就破坏这一次的完整，它必须出类拔萃，必须是两个小时的淋漓尽致。”

　　在我们的追问下，向来守口如瓶的她透露了另一项疯狂的想法：整个舞台没有一块LED屏。“视觉效果不是用LED的方式呈现的”，说罢这句话，任凭记者死缠烂打，李宇春均笑而不答。也好，这样的惊喜，就由她亲自为歌迷双手奉上，其中蕴藏的喜悦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真挚、更绚烂。

　　对话李宇春 关于疯狂

　　李宇春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怎么敞开，而是该不该敞开，又在何时敞开。当她做好了准备，如同一只天鹅般意欲划开水面，带着一道耀眼的波光冲上云端时，只属于她的美好，便渐次绽放。她说，常常想做一名路人甲，安静地审度自己的变化，但我们知道，一旦发出了破空的嘹响，便只能选择振翅飞翔。对现在的李宇春来说，一次自由疯狂的滑翔，远比总是华美的旅途更加有趣。

　　疯狂是一触即发的事情

　　记者(以下简称记)：这次“疯狂”的概念是你提出来的吗?

　　李宇春(以下简称李)：是，但同时也是团队从一次次修正和寻找中，最终提炼出来的两个字。(疯狂之外还有别的考虑吗?)肯定有很多进行筛选啊。(比如?)没有比如，都不记得了，这个疯狂已经把人折磨晕了(笑)。

　　记：其实媒体通稿里很强调你的商业价值，但你应该不会考虑这些东西，你是要立里程碑的。为什么把这次巡演称为里程碑?

　　李：哪一年的演唱会不是里程碑呢?每一年的都是啊。今年不同的是，有了疯狂的主题，而疯狂是一触即发的东西。

　　记：这次演唱会既然没有LED屏，是不是更重视别的环节?

　　李：不，既然是演唱会，就样样都重要。很多演唱会是比较简单的，比如以唱为主我没有觉得不好，但我理想中的演唱会，各个方面，音响、舞美、视觉效果等等，我希望它是一个整体，是360度的体验。演唱会不是音乐会，演唱会要达到的效果就是一个大秀。

　　记：那这些年的演唱会，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点?

　　李：话筒没声了，电被拔了，耳麦甩飞出去了……有很多(大笑)，这种都是细节。虽然不是歌手的过错，但我觉得那是对歌手的考验。

　　你不知道我会有多疯狂

　　记：这次公布的六站里，只有伦敦一个海外城市。伦敦对你来说是意味着什么?

　　李：很喜欢。流行音乐的发源地在英国，这就不用讲了，更重要的是，我在念音乐学院的时候被代入的那种情怀，就是老师永远在给你熏陶Beatles或者Radiohead，你都是仰望的。当你去到这个城市，你就发现真的很熟悉和惊喜，你喜欢它的建筑，喜欢它的音乐氛围……

　　记：具体一点嘛。

　　李：比如我去美国，听得更多的是乡村、R&B和Hip-hop，美式音乐吸引我的是它的节奏、力量和爆发力，这也是我愿意去美国学跳舞的原因;可是呢，它不够走心，不像英国的音乐那样，对我有一击即中的诱惑。它的一些音乐是很经典的，而且他们有很多小的现场乐队，比如在酒吧里，我们(编注：指随行工作人员)边喝酒边听，那种自由度你知道吗，宽容、随性。

　　记：巡演的官方微博最近贴了一句你说的话，“海纳百川就是每一滴水都进来，但不一定每一滴水都是干净的”，这是不是“经得起多大的赞美，就受得起多大的诋毁”的另一种表述?因为还是有人对你的巡演冷嘲热讽的……

　　李：这就叫诋毁啊?我讲那个话的意思是，我觉得要有海纳百川的包容度和胸怀，但首先还是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，要做什么。比如你可能不会想到我有一天会选择“疯狂”这个定义，当然，你也不知道我会多疯狂。

　　舞台上的疯狂来自舞台下的感知

　　记：说说和Jean Paul Gaultier的合作吧!像他这个段位的人，能合作肯定不是一次公对公的置换，你们之间应该有共鸣。

　　李：我也很难讲明白，就是觉得……(你懂他，他也懂你?)不是，这好官方哦。我觉得是有欣赏的成分，不仅跟Jean Paul Gaultier，包括新专辑的新的合作者，也有同样的趋势。就是有很多相互欣赏的点、共通的思维方式，然后我们会“希望”为之而努力，一定要做成这件事。可能不是为了工作，更不是为了钱，是一种彼此之间的感受。

　　记：他为你设计了六套衣服，我觉得是在还原你的六面，舞台效果甚至都是其次的。

　　李：不一定有六面。你知道，我面对你是这样，见到他也是这样，并没有因为他是Jean Paul Gaultier我就要扑上去。我只是很真诚地表达我的想法，或者我们希望的一些有设计的点，可能恰恰是创意点吸引了他。

　　记：你还挺能量守恒的。

　　李：什么守恒?(你像一颗恒星，传递给每颗行星的热情和坦率是差不多的。)我的点不在这上面(大笑)。恒星也好行星也好，都有它灿烂的瞬间，我觉得就够了。大家常说流星不好，或者昙花一现不好昙花它有它最牛的时候，也很棒啊。

　　想要就能接近疯狂的状态

　　记：听你说的这些，我想到了唐伯虎的诗，“别人笑我太疯癫，我笑他人看不穿”，属于牛人们的不在乎。

　　李：对!这是我欣赏的方式。其实一直以来，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历练到看起来是“玩”，但功夫全在“玩”里的境界。用认真的方式去表现，我很厉害;可是用轻松的方式去表现极致，才是我的追求。(极致包括对完美的苛求吗?有没有遗憾但又特别美好的瞬间?)感动的瞬间都是不完美的，你想好好唱完一首歌，但你已经哭得接不上气了，怎么办?但在我记忆中，它是美好的。

　　记：听说你以前把家里的音箱移来移去的，洗澡就搬进浴室，不也挺疯狂的吗?还有这样的小细节吗?

　　李：你觉得这很美好吗?(我觉着生动。)但那是因为我家那时候像一间仓库，所以搬来搬去，我要调整嘛。(基本上每次采访你都在“自我调整”。)对，我是这样，因为我的状态在变，不调整才不正常。(那你现在是到了释放的状态吧?)嗯，我觉得要啊。(想还是要?)不想我干嘛要，这么说，想要!

　　记：我有种预感，最终演唱会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五彩斑斓，说不定反而是简洁的。

　　李：那我不敢讲(笑)。其实我也有预感，虽然我还没飞到法国去看Jean Paul Gaultier的设计，但我认为会是从皇后到孩童的纯净蜕变。

　　后记

　　她的忽而疯狂，背后必有故事……

　　在发布会和采访中，李宇春提到了“疯狂”，却没说疯狂的内涵和外延。说了要去疯狂，却没说要和谁、何时何地、去做什么。艺术家和音乐家的疯狂，看似埋藏在皮肤下血管中，爆发出来的瞬间其实总有原因;而那些命题为疯狂的作品，也总有其缪斯。“一个人很难做到真正的疯狂”李宇春那颗平静外表下疯狂的内核，究竟是被谁击中的?她又将和谁去做疯狂的事情?这些背后的细节，大家一再追问，试图套话，她却含笑不语。但是从她的眼神中，我们看到了那个存在。至于她是否会在巡演的舞台上揭晓，或是有天突然抛给世界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，我们只能等待……且愿意等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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